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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探花楼在京城东边,清凉桥,却在西边,两人沿路打听,再加上一路上总被路边卖各色玩物小食的吸引去,是以走了颇久,才远远看到了那刻着招贤坊三个字的牌坊。【】

    这鄢庄主,终究还是动了点心思,想想这老道长,已被人识破,便不好再用这副尊容,遂领了小怀,走进附近一僻静的小巷,见左近无人,便将自己跟小怀这身道服依依不舍的换下,打开小包袱,选了两张用小羊皮做的面具分别戴在面上,待走出来,两个道士便又成了江南一带最常见的读书人。

    “一会你莫跟着我,且在牌坊下等着,多个心眼,莫要被那杂耍的把你身上衣服骗走了。”说罢,撇下小怀,便一人朝那牌坊走去,过了这牌坊,便见一座颇宽敞的石拱桥,可以并肩过四辆马车的样子,横在一条河曲上,只见那青灰色桥面已经雨水冲刷得光滑齐整,两边栏杆上雕着那祥兆云纹,桥正中刻着清凉桥三个字,年代久远,字迹已有些模糊。

    这清凉桥,春夏秋三季,每逢傍晚,都是那周边人家饭后走动之处,太阳一落西山,桥两边便摆满了各色摊子,多半是些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等女人常用之物,也有那卖古董字画的——自然多半是假的。

    远远的,桥的那一头,已经见着了一位穿红色衫子的老者,靠着桥栏杆坐着,面前一堆的泛黄字画。

    那时男子装束,多是黑白两色,间有青、灰、蓝,但极少红色,有也是带点禇褐的暗红,像他这般鲜红的着装,实属罕见,却也因此在人群中颇为显眼。

    弄影便踱着方步来到那人面前,但见那老者,年约花甲,面色蜡黄,几缕稀松的胡须,已是花白。

    他身边立着一幡子,白底黑字,上写着“收购古画,价高无欺”。

    弄影眼睛亮了一下,话说那夜茗山庄延绵十数代庄主,爱那字画的,着实不少,因此她庄子上,那古字画,也囤了颇多,平素堆在那里生尘长虫,却没想到还可以拿出来换钱,一喜,竟也不着急对那切口,便先问道“你这字画,却怎生个收法,我家从秦汉到先朝,都有不少。”

    那老者抬眼看了弄影一眼,便道“这位小哥,我只要那六百年前的画,多一百年不要,少一百年也不要。”

    弄影愣了一下,心下一算,便知他要的是隋末唐初的画,遂道“你的要求竟这般古怪,话说隋唐时的画,我家也有,那吴道子的仕女,韩干的牛,殷仲容的花鸟,都是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有那山水风景?”

    “山水风景?也是有的,那展子虔的游春图,老先生可要不,空勾无皴,花青作苔,端的是远近山川,咫尺千里,老先生要是收,我便回家悄悄取了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却不要那名家的,只要那为无名人士所作。”

    弄影闻言,便愣住了,她头一偏,细细回想了半天,她家那堆古字画中,均是那名家所作,无名人士的画,却极少,就算有,也不是那个年代的山水画,只得悻悻然道“你要求如此古怪,却不知能收到不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我家主人要求,我在这里收了半年,却也一张没有收到。”

    “这便是了,那古画保管极难,谁有功夫去保管那非名家的作品呢,啊,对了。”她此刻方想起来,她是有正事要办的。

    “在下有句话,却要告诉老先生,”说罢,她看了看四周无人,便压低了嗓子,悄声道“如剑佛亦尔,一相无二相。”说罢,便望着那老者。

    那老者愣了一下,亦望着弄影,过了好半天,方小声吐出句“无相无所生,是中云何杀,小哥怎么跟我家主人所描叙略有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原来来的那些人,都死了。”弄影想起那晚,还有些戚戚焉。

    “小哥借一步说话。”那老者面露惊慌之色,急忙收拾起了摊子,弄影也帮忙替他抱着一部分字画卷轴,两人一起下了桥,往西边一条小街走去,这时,弄影依稀还可以听到不少路人匆匆跟他们相向而行,嘴里纷纷说着“那四子在探花楼,走快些,怕晚了就看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弄影呲牙一笑,脚下丝毫不缓的紧跟着那老者。

    二者来到一僻静之处,那老者方停了下来,低声问道“究竟怎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却也不清楚,我不过是来京里赶考的,住在那杏子林前的船上,”弄影知道自己无法冒充长乐门的人,“昨日晚正在就着那月光苦读,便听见远处有人呼救之声,我虽手无缚鸡之力,却不乏那侠肝义胆之心,便前去探一究竟,却见死了好多人,唯一活的那个,却也不长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