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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们这鄢庄主,自然是没那心思去找那什么四子的——除非其中某位肯收她为徒——她此刻,只想在这京城混上一个白天,到了那傍晚时分,便去那清凉桥上,找那卖字画的接头人。

    二人便先是去吃了早点——正是那小怀最想吃的曹婆婆肉饼——吃饱喝足后,弄影却听见不远处锣鼓喧天,竟然是一家戏院。

    她最爱的便是这看戏,这下便喜吱吱的领了小怀,朝那戏院走去,边走边道“当年老庄主,领我来城里,便带我看了场戏,我至今都记得,将来我驾鹤西去,你想起今日,便也当如我想起老庄主一般。”

    此时戏已经演了一小段,二人进得场中,便引来不少人不满,他俩赔着笑,找了个位置坐下,却见今日上演的这一出,是那穆桂英挂帅。

    这正是那弄影跟小怀都极喜欢的片段,二人高兴得不得了,便伸长了脖子,向那台上望去。

    此时,正演到穆桂英回忆招亲那一段,那聚义厅里,彩灯高高挂起,杨宗保被捉了起来,那丑角穆瓜正唱到“难得捉来小将军,真欢欣、姑娘她,却吩咐下来,缚得勿太紧。”这正是那鄢庄主跟小怀最喜欢的片段,二人便一起咧着嘴,跟着台下众人哈哈大笑,接着,便见那穆桂英上场,弄影一见那女旦,眼睛便放着光,叹道“这扮相,没得说呀。”

    前边便有人回头看了她一眼,见是个道士,便几分诧异,道“你个道士,居然也知道越小裳扮相没得说呀。”

    “道士却又如何,和尚都有那吃肉的,你说这伶官叫越小裳?真真好看,比我们道观对面李家庄那戏班里所有的戏子加起来都要好看。”这弄影扯着嗓子,对这越小裳,着实赞不绝口。

    “他不过是个玩票的,今天你运气好,我们极少能见着他的,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便为了听他一句,都是千难万难的。”那人又道。

    弄影跟小怀听他这般说,又更是喜不自胜,这厢,见那穆桂英正在唱“因与宋将阵前曾相会,教我终宵梦里几萦回,愿效那堂前双燕飞、心爱他俊彦无比,,是杨家后辈好男儿...”

    尽管这段弄影已经浑熟无比,仍忍不住对小怀道“这穆桂英,果真是女中豪杰,喜欢一个男子,竟然敢这般直白,却不怕那张先生打手。”

    她师父早逝,所有的教导,均来自她庄子上一位叫张知礼的私塾先生。

    女子主动向男子示爱,在她心中,那是大大有驳那张先生的教义的。

    只是那戏终究还是好看的,二人喜滋滋又看了一会,便到了穆桂英挂帅出征,这正是那最激动人心时候,二人便几乎屏住了呼吸,但听见越小裳手持一杆长枪,唱到“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,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。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,敌血飞溅石榴裙。”只觉他唱腔圆润,雍容大方,举手投足之间,又英姿飒爽得紧,把个女中豪杰,演得活灵活现,那席下是掌声如雷,那弄影跟小怀,也是喜得搔首挠耳,不住拍掌,直把那手掌拍得通红。

    这二人正欢喜,弄影突然心中咯噔一下,人便僵立了半天不动。

    “清风道童,你可发现有什么不对么。”她低声在小怀耳边道。

    “那佘太君,衣服颜色却比李家庄的暗了些。”清风道童正色道。

    “这穆桂英,便是昨晚杀人那位。”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,贴着小怀耳边道。

    小怀身子一哆嗦,将将就要从椅子上滑落。

    “你看他的动作,”弄影对那套落英十九式记忆额外深刻,那穆桂英一举手一投足的感觉,竟像极了昨晚那杀手“还有那个身段,那么细的腰,有几个男人能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赶紧走罢。”小怀就要起身。

    “没用的东西,”弄影按住小怀,低声道“看戏便是,花了银子的,怎能不看完,再说了——我们认得他,他又不认得我们。”

    小怀想想也对,便又坐了下来,只是这主仆二人却再没有心情去看戏,只觉得台上那穆桂英,时时便要持着长枪冲将下来,把自己当那辽东安王给挑了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曲终人散,穆桂英威风凛凛的西征去也,这弄影跟小怀,便急急的往外冲,两人冲得急,便不免挤了这个的腰,踩了那个的脚,更有那女子,对弄影怒目而视,嘴里骂道“哪里来的色鬼道士,竟敢占我的便宜。”

    然后不少人便围着弄影看,弄影只好急急回过头来,给那女子作揖陪不是,此刻她身后是一个建在高出地面两尺的高台上的一个厢房,但听那厢房内一女子用极婉转的声音笑着道“刚才见那道士抓耳挠腮的样子,便知道不是个稳重的,不想竟这般不正经。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是个假道士,四处来骗钱的。”另一个男子说道。弄影听这人声音,竟有几分熟悉,一时却也无暇去想,加上‘假道士’三个字也戳中她心虚之处,便领了小怀,埋头往场子外走,依稀,听到厢房内另一个男子说道“何必理会他呢,唔,我们一会让小裳也去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