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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爹总是说他蠢,没他哥聪明,这就更让他不服气了。

陈老头气得对着小儿子就是一脚,“说你蠢还真是蠢!”

“阿爹,你又打我!要是阿娘在……”她就会护着他。

“你给我闭嘴!”陈由亮眼神一厉,呵斥他,“你才多大?自以你自己很懂?我问你:我们这一路上过来碰到了些什么?又避开了什么?

我们是常年居住在深山的猎户,我们有经验,知道怎么躲避,知道哪些东西惹不得,知道哪里走不得,可是他们呢?他们为什么知道?

他们就是你嘴里说的庄稼汉,但就是这群泥腿子,一个没死的走出了深山,还有他们翻过深山的路线,避开云州外城岗哨,绕过城池又没有多走山路,路线是相当的精准,就像上山下山的路线就在他们的脑子里一般精准,你自己是井底蛙就别净招惹笑话!”

陈由亮平日里话不多,逃荒路上他娘为了让他和他弟多口水,多口吃食,偷偷把粮食和水省下,他娘身体本就虚弱,直到她倒下那一刻,他才知道他娘做了什么,是他大不孝没关注她娘。

这事是他和阿爹心里的殇,不想他弟却在受委屈或是累瘫倒时老把她娘拿出来说话,让他和阿爹那刚刚愈合的伤疤一次次被撕开变得鲜血淋漓,每一次后都得默默躲着舔伤,他已经忍他弟很久了!

陈小五被他哥的突然暴怒给吓呆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就是掉不下,他哥从以前来不吼他的!

陈老头深深的叹了口气,默默的走开坐到一边的行李上发呆。

他对不起孩子他娘,他对不起他两个孩子,他让他的俩孩子没了娘!

“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,多大的人了,还一点事儿不懂,成天就知道叽叽歪歪说人这不行,那不行,就你自己行!哼……”陈由亮冷哼一声,也坐到另一边儿冷静去了。

其他人也没说话,更无人上来劝导陈小伍,逃荒路上死得早死得快的是妇人老人和小孩。

为什么是他们先死,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体弱,更因为他们知道,如果强壮有力的人先死了,那么弱孤照样也会死,他们知道,所以他们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们这些人。

他们也是这样,如果他们自己也没了,也就没了,可是他们活下来了,活下来的人除了思念死去的人,心中对他们还存有深深的负罪感和愧疚。

孟青罗家里的两床被子一床分给了女眷,一床给了几个小子,被子少,就只有在下面铺着找来烘干后的薄薄干茅草,上面的被子横着盖,勉勉强强能全都挤着睡下,但大人是盖不住脚的。

孟大伯和大郎,二郎,三郎,还有孟老爷子,薛老头,傻爹几个就只有披着厚实一点的衣裳围着火堆打瞌睡。

半夜,孟青罗给冻醒了。

她起身一看,除了几个值夜的叔伯还强行的睁着眼睛外,其他人都围着火堆睡得东倒西歪,甚至有人冻得把庙中供桌上的破布给扯了下来裹在身上。

火堆上的火明显的小了下来。

孟青罗悄悄起身,摸了摸旁边在篓子里睡的两个小子的手脚,再掖了掖被子,不凉,身上暖烘烘的。

看来两个小团子倒是一点不冷,一人抱了只“小狗”在怀里睡,就像抱了个小火炉似的。

孟青罗轻手轻脚的走到阿爷几个身边,将他们围着的火堆加了几根干柴,把火堆烧得旺旺的才退了回来。

值夜的村中叔伯们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见她是给家人的火堆添柴,没说什么又收回了眼神。